李霧的嘴唇, 連同話語,都直接被堵住了。
他的身體急劇發燙,第一次知悉女人的嘴唇會這麼香軟, 這麼潮潤,她口腔里全是微甜的酒氣。
他的神思快被她吮沒了,被她柔滑的舌尖攪得一乾二淨。
他不知道該做什麼,喘息著, 手懸於身側,每根指節都在用力,無處安放。
察覺到他的生疏, 怯於回應, 岑矜環著他脖頸的手鬆開了,轉而搭住他熱乎乎的雙頰, 淡笑著問:「怎麼了,剛剛不是很會強吻嗎?」
李霧答不出話,喉嚨乾涸,眼底壓抑著猩紅的羞臊與急躁。
「我教你,」她踮起腳,重新含住他下唇,虛咬著,輕輕說:「抱住我。」
李霧瞬時被蠱惑,環住了她的腰肢。
少年的身體緊繃, 灼硬, 難以放鬆, 岑矜情不自禁地貼緊。一邊素手從他頜角往上摸, 被他耳廓燙到後,她心一動, 抓住了,用力捻揉了一下。
李霧的呼吸頓時加重,也更用力地箍緊了她。
他們軀體相貼,嚴絲合縫,投射在地面的疊影,幾乎融為一體。
李霧開始回吻,吮啄,他不敢使勁,有些稚拙,但足夠赤忱。
少年粗沉的鼻息是最好的催化劑。岑矜臉往後退了幾厘,李霧貪戀地追過來,她卻不讓他再碰,只鼻尖相抵,氣息交纏,女人的睫毛如蝶羽般撲簌在少年臉上,密密的癢,她聲音柔婉,循循善誘:
「來找我舌頭,好嗎。」
李霧喉結重滾一下,急切地湊上去,而她又故意後避,李霧怕她再跑,腿上前,將她頂上門板。
無路可退,少年的唇舌再次覆過來,他被激發出侵略性,逐漸蠻橫,本能地吸咬她,啃嚙她,死死纏住,不再放過。
岑矜面色越發酡紅,溢出一些破碎而黏稠的鼻音,她的手移回他頸後,指甲漸漸使力,陷入他肉里。
她被擠壓著,肩胛骨間或擦撞門板,製造出細微的響動。
慢慢的,膝蓋發軟,心顫不已,不得不弔緊少年。
或許是她太久沒接吻了,竟愛極了這種毫無技巧可言的索求與糾纏。
讓她感覺被需要,被兇猛而狂烈地依戀著。
他們瀕於失控,像兩個高燒病人,在用親吻彼此較量。
「李霧……」岑矜含糊地喚他一聲。
少年停了下來,在很近的地方看她,眼睛濕沉,呼吸燙得嚇人。
岑矜被瞧得心緊,抿了抿瀲灧的唇:「先不親了,我們還在外面。」
李霧眸子清澈了幾分,有了點後知後覺的赧意,他後退兩步,聲音低啞:「嗯。」
感受到了此間激烈的變化,岑矜必須及時叫停,隔開與他的距離。
走廊里微涼的氣流終於能擠入二人之間,沖淡濕熱的狎昵。
岑矜看向他重歸澄明的,又有點害羞的眼睛,還有他年輕赤紅的面孔,忽爾湧出強烈的罪惡感。
她偏了下眼,腦袋混亂地問:「你今天不回學校嗎?」
李霧一怔,取出手機掃了眼:「……都兩點多了。」
復而望著她,眼裡漫出些微受挫的情緒:「你又要讓我走了嗎?」
「啊?」岑矜怔忪,又正色:「不是,我怕你學校查寢。」
李霧唇微抿:「現在是暑假。」
「哦……」岑矜有些不知所措,快忘了今夕何夕,是哪一天,是幾點鐘。
剛剛的一切太突然了,她的思維完全跟不上行為發展,全然忘形,此時心緒叢生,五味陳雜。
岑矜摳了下額角,不好意思再看他眼睛,回身開門:「你今天住家裡吧。」
李霧眼皮微耷,幾不可查地勾了下唇,而後撿起地上完全被她遺忘的購物袋,跟著走進去。
岑進掛好包,就去廚房倒水,她這會口乾舌燥到極點。
端了兩杯涼白開回來,見李霧還站那,她忙示意:「坐啊。」
李霧應了一聲,坐回通常屬於自己的那張藤編椅。
岑矜把水遞給他,也繞去一旁沙發。
岑矜連抿兩口水,才將心頭的激躁濾淡了些,她重新望向李霧,發現少年正握著杯子,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。
她耳朵尖不由自主地燙了,決定將話講清楚:「剛剛……」
李霧發出一個低低的鼻音:「嗯。」
啊――岑矜冥思苦想,不知道要用什麼開場白才合適,她措辭功能失靈,乾脆破罐破摔:「我們談戀愛吧。」
李霧的眼睛像陡燃的明火,灼灼地亮了起來。
「親都親了。」岑矜急速地說道,又開始喝水。
少年面孔黯然一度,把杯子擱回茶几:「只是因為親了么。」
岑矜心嘆一息,神色溫文:「不是,是因為我想試試。談談看吧,李霧,從離婚到現在,除了你沒有其他任何異性能給我很確切很強烈的感覺了,去年夏天的時候其實還沒這麼明顯,但這一年間慢慢地加深了,今天看你走的時候,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,很難過,也很懊悔,又有種抽空與虛脫,我不該對你說那些的,是我沒有尊崇自己的內心。」
她微微仰臉,不想讓眼裡那些潮濕的脆弱過於直觀,被這個比她小這麼多的男孩察覺,那樣會很丟臉:「可能因為我經歷過一次不圓滿的婚姻吧,所以在感情方面也比較怯懦,對自己、對對方都容易失去信心,總下意識地想用一種推開的方式去考驗跟證明我需要的那種感情,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,就有點無法控制住自己。」
「幸好你回來了,」岑矜呵氣,似心有餘悸:「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,這一年來我們之間好像埋了個定時/炸/彈,必須要一個人主動去踩,不然會一直如履薄冰。既然你已經主動了,我也不想違背自己。」
她重新正視他,唇角撐出一個頑強亦格外美麗的彎弧:「所以,你想再跟我相處看看嗎,以男女朋友的關係和身份。」
李霧怔然,定定看她好幾秒,一字不語。而後起身徑直走了過來,俯身像是要再次吻她。
岑矜推了下他前襟,立馬被捉住雙手,他不再動了,就緊攥著,逆光的眼是那樣深情、剔亮,打動人心。
岑矜被他這樣盯著,鉗制著,神思沸燙起來,但她又不想讓他輕而易舉得逞,就說:「親不夠啊你,我一點都不想親了。」
「那可以抱嗎?」李霧問,一臉的期待與真誠。
這個愣頭青,岑矜竊笑一下,揚臉質問:「你這樣抓著不放我怎麼有手抱你呢?」
李霧立馬鬆開。
他們一站一坐,角度並不適合擁抱,所以一下子僵持住了,無從下手。
岑矜決定先發制人,她雙臂微張,剛要起身撲送過去,李霧胳膊已穿過她腋下,將她騰空托抱起來。
「哇哦~」她終於能理直氣壯地驚叫出來,並圈住這個少年的脖子,夾住他的腰,做一切熱戀中的女生該做的動作。
李霧毫不費勁地掂高她,小聲咕噥:「一年沒抱你了。」
這一年間,他是如此想念她,在大腦里模擬了千萬遍。
岑矜鼻頭酸脹,抬眸看他。他們的臉近在咫尺,靜靜凝視著對方,好似在重新驗證身份,刷掉過去的那些固有認知。
岑矜不由自主審視起自己的小男朋友:他飽滿的額,鋒利的眉,濃黑的眼,撲閃的睫,直峭的鼻樑,乾淨的皮膚,還有形態清晰的唇。
他好好看啊。
一直都這麼好看的嗎?
這個好看的小男孩喜歡了她快三年?她中了什麼頭獎運氣這麼好的嗎?
岑矜滿心滿眼地開出了花兒,喜悅到忍不住去他唇上狠啄一下,好像要給他隆重蓋上專屬自己的章戳,從此據為己有,外人不得垂涎。
李霧本就被她端詳得耳根紅透,此刻更是羞喜交加,唇畔浮出明顯的渦:「你不是不想親了?」
「臨時反悔了不行嗎,」岑矜目不轉睛,不知是由衷讚歎,還是戲謔逗弄:「這個角度看你好好看,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呢。這麼帥,又這麼可愛,多親幾下彌補之前的自己有問題嗎?」
李霧被誇得身心躁動,如她所願,驟然去吻她嘴唇,偷襲完又別開頭,任由眼角出賣自己的笑意,瞳孔亮晶晶,睫毛密又長。
岑矜被他這些小動作,小神態萌化,心軟透了,成了一朵香甜綿糊的熔岩麵包。
她的手改搭他肩膀,放大間隙,跟著歪頭,去找他偷樂的正臉。
李霧不自在起來,從耳朵紅到脖子,又轉臉去另一邊。
岑矜斜身追過去,非要抓他個正著。
李霧逃無可逃,終於正視回來,求饒:「別看了,姐姐。」
岑矜「哦」一聲,小腿掙彈兩下:「那你放我下來啊。」
他手臂收緊,好像個護糖的小孩兒:「不放。」
「不累嗎?」
「不累。」
「要抱一夜啊你?」
「嗯。」
「嗯你個大頭,」她湊近他頸窩,嗅了下,嫌棄道:「今天在外面站了多久?都發臭了,放手。」
……
當夜,幾乎一整天沒進食的李霧洗過澡,仍枉顧自己,只想著趕緊煮份長壽麵為岑矜慶生。
第一口剛進嘴,岑矜就很給面子地感嘆:「天啊,就是這個味道,好久沒吃到了。」
而李霧心不在焉地坐她對面,期間不時抬頭看她,好像怎麼也看不夠。
餐桌懸掛下來的燈罩瀰漫出黃暈,一切如夢似幻,近似不真實。
李霧怕自己是在做夢,雙手偷偷退桌肚裡,在虎口狠掐一把。
疼。
太好了,是真的。
怕岑矜覺得他遇事不夠沉穩,老是像個幼稚小屁孩兒一樣傻不愣登地笑。
他咳一聲,死繃住唇,掩飾著過分張揚的笑意。
岑矜早注意到了,挑完最後一根麵條,她毫不留情揭短:「想看就看,想笑就笑,憋得我都替你難受。」
「哦。」李霧垂了下眼,還是不好意思明目張胆,忍得笑肌酸脹。
「恚」岑矜鼻子出氣,懶懶譏哂:「問你哦,上大學後有女生跟你搭訕要聯繫方式嗎?」
少年忽的正襟危坐,大腦急速運轉,搜尋鎖定正確答案,剛要啟唇――
女人又擱下筷子,敲出一聲氣勢堪比公堂威武的輕響,微咬起牙:「說實話。」李霧將籌備好的否定回答全部打包清空,正聲如實稟上:「每周兩三個的樣子。」
「……真的假的?!」岑矜不可思議:「這麼多嗎?」
「嗯。」
岑矜冷哼一聲:「你就整天不守男德四處拋頭露面是吧。」
「沒有,」李霧皺起了眉,認真解釋:「基本只在圖書館跟宿舍兩個地方,其次就是實驗室。」
岑矜冰颼颼斜去一眼,皮笑肉不笑:「那你給那些女的了嗎?」
李霧沒說話,直接把手邊的手機推給她。
岑矜得逞掀唇,接過去,劃拉起來,發現還是不用解鎖後,她難以置信地笑了下:「你也不怕手機弄丟。」
她拇指輕點幾下屏幕,目及微信置頂,和下面一溜煙索然無味的正經群聊與男生姓名對話框後,她笑意漸重。
但她也沒有就此返還手機,而是眉梢微揚,往置頂那位,也就是她自己的備註里添了一段內容,才將手機滑回去。
李霧抬起來一看,忍俊不禁,嘴角怎麼也攏不上了。
【姐姐 is watching u】
她怎麼能這麼可愛啊。李霧注視著這個新備註許久,許久,心頭好似裹了層糖漿,他怎麼都不敢相信,抬眼再三確認:「今天開始我算你男朋友了吧。」
「不止是男朋友。」被問了N遍問到煩的岑矜無語搭腮。
「還是什麼?」
「還是個傻×。」
「……」